2012年4月10日星期二

打给良心的电话

刘晓波因言获罪被判十一年重刑,擅长制造文字狱的中共当局此番不知是谦虚,还是心虚,非但没像二十年前那样大肆宣扬抓住了民主运动的“黑手”,而且不许内地媒体报道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。在噤若寒蝉的氛围中,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崔卫平独自展开了一项有意义且有趣味的活动。她给知识分子群体打电话,询问他们对刘晓波一案的看法,同时将自己的博客当做媒体平台,集中呈现这些知识分子的观点。
立场不同、态度各异的知识分子大都能站在文明的底线上讨论问题,不过沐猴而冠,被一通电话打得原形毕露的丑角也有几个。
“与张颐武通了电话,他表示此前不知道刘晓波被判的事情,他的注意力主要在别的地方,比如小沈阳。我解释只是想听听周围人们的反应,他说‘一点反应也没有’。”没反应不要紧,拿搞笑艺人小沈阳来调侃这桩悲剧性事件,以信口开河著称的“先锋学者”看来的确是先疯了。
相形之下,诗人于坚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“我不知此事,也不赞成刘的观点。但他应该有说话的权力。奥运会时,歌队唱《奥林匹克圣歌》‘古代不朽之神,美丽、伟大而正直的圣洁之父!’我很震惊,文革时代,这就是反动言论。中国社会最近三十年的进步,最重要的就是汲取了文革的教训。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就急着表态不赞成,诗人的思维逻辑果然不循常理。然而眼睁睁看着刘晓波身陷冤狱,还能夸夸其谈中国近三十年的进步是因为汲取了文革的教训,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?
面对邪恶强权,恐惧是人的本能,否则免予恐惧也不会是一项基本人权。因此,有的知识分子表示不了解、没看法、不想谈完全无可厚非,可莫言同样对刘晓波的遭遇保持沉默实在不够明智。身为当代中国最著名的作家之一,莫言原本也许有机会获得诺贝尔奖,但他用“不太了解情况,不想谈。家里有客人,正在和他们说话”的借口打发了崔卫平以后,他铁定是出局了。其实,以莫言的地位和影响,就算投机的替刘晓波说几句公道话,也不会有多大风险,可惜他错失了良机。当然,假如莫言根本没把诺贝尔奖放在眼里,他的目标是中国作家协会主席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尽管一开始崔卫平就声明“只是问问而已”,不过她的行动还是遭到了些许质疑,甚而有人认为,这种逼人表态的“道德拷问”跟中共推行意识形态的方法毫无二致。如此苛责的理由显然无法成立,因为和中共惯用权力胁迫人民群众跟“阶级敌人”划清界线不同的是,崔卫平既没有权力命令谁,也没用金钱诱惑谁与刘晓波站在一起。
作为身陷囹圄的囚徒,崔卫平为刘晓波打的电话充其量就像乞丐伸出的一只手。面对这只“黑手”,你可以递上一块面包、一枚硬币,也可以紧紧的握着,说一句“请别见怪,兄弟;我什么也没有带,兄弟”(屠格涅夫,《乞丐》)。当然,你同样可以丢个白眼,啐一口痰,踹他两脚,甚至放狗咬人。总之,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他的权利,每个人都要为他的言行负责。如果非要说崔卫平的电话是一种“道德拷问”,那也只是每个良心未泯的人对自我的拷问,毕竟刘晓波不是在为他一个人坐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