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言赴瑞典领取诺贝尔文学奖之际,美联社记者意外采访到了刘晓波的妻子刘霞。因为刘晓波荣获二○一○年诺贝尔和平奖,两年多来,刘霞始终被当局非法软禁在家中。她的近况,令人心痛且担忧,这段采访,也使人更加关注刘晓波的命运。
莫言获奖当天,曾经表示希望刘晓波“尽早获得自由”。眼下在瑞典,面对海外媒体的不断追问,他却强调自己“喜欢独来独往,当别人胁迫我干一件事的时候我从来不干,逼我表态的时候我也不会表态,这是我几十年来一贯的态度”。
作家的天职不是成为“社会良心”,其艺术成就,也不能用政治立场衡量。莫言不欠刘晓波什么,他完全没有义务,在人生最辉煌的日子里,为一个身陷囹圄,但毫不相干的人鼓与呼。不过,将记者的提问诬蔑为胁迫,宣称自己从不会被迫表态,无疑是撒娇式的自欺欺人。二○○九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上,同中国作家代表团的其他成员一道离席抗议戴晴演讲,今年又为纪念毛泽东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发表七十周年,手抄该讲话片段,这些难道不算政治上的站队与表态吗?当然这两件事,肯定不是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,胁迫他做的。
只吃敬酒,不吃罚酒的莫言,是个聪明人。既得了西方的奖,赚了洋人钱,又赢得了官方的祝贺、民间的追捧,可谓左右逢源、八面玲珑。诺贝尔文学奖从来都是颁给作家个人,而非整个国家的,但莫言能够获奖,及其获奖后的境遇,充分展现了一个典型中国人的智慧。这种智慧,用“莫言”二字概括不是谦虚,而是侮辱——身为一个“讲故事的人”,他拥有非凡的语言技巧。
以莫言希望刘晓波“尽早获得自由”为例,究竟是要求政府立刻放人,还是劝说刘晓波积极改造呢?不同的人或许理解不同,但可以肯定,只要刘晓波愿意像起草《零八宪章》那样撰写一份万言书,声明自己认真学习、深入领会了十八大精神之后,决心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,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奋斗,绝不再走向西的邪路,也不再做误国的空谈,别说重获自由,飞黄腾达都是指日可待的。刘晓波拒绝这么做,不是因为愚蠢,可他的确不如莫言“聪明”。
从世俗的角度看,获得诺贝尔奖是巨大的成功。莫言和刘晓波都是成功的人,但他们,一个是现实主义者,一个是理想主义者,一个代表了中国的崛起,一个体现了民族的苦难。他们原本不该交集,却无奈的相互纠缠,用刘霞的话说,这地方,太荒唐,用莫言的文风形容,这现实,很魔幻。